太原海洋大世界美人鱼表演者溺水事件，原因究竟为何？
小夏在微信群里点击了那个时长仅为两分钟的视频，内心紧张得犹如悬在半空，不由自主地多次拖动进度条。
在视频中，一位穿着金色鱼尾裙的美人鱼演员脸部朝下潜入水底，身体弯曲成类似虾米的形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的脚蹼不慎掉落在附近。观众中有人窃窃私语：“这应该是表演吧？”大约20秒后，一名救援人员跳入水中，试图将她从水面救起。
图说：太原海洋大世界美人鱼表演者溺水。
视频资料中展示了4月25日于太原海洋大世界发生的“美人鱼”表演者不幸溺水事故。起初，官方发布的消息指出美人鱼溺水是由于低血糖所致，然而，当事人亲自出面作出解释，称其溺水真相是因进入水中的口水冲掉了护目镜，导致脚蹼脱落，这才引发了溺水事故。
从业五年之久的表演者兼教练小夏对画面中美人鱼的状况了如指掌——那是一种“BO”（昏厥）的状态。表演者的肺中空气已完全排出，身体停止上浮，这表明表演者已失去意识。小夏观察到，那位施救的男子似乎并不具备专业的潜水救援技能，且并未配备脚蹼等救援设备。从抓住美人鱼到抵达造景台，整整一分钟的时间里，溺水者的头部大部分时间都浸泡在水中。夏天的喉咙感觉有些紧绷，但他也无法对任何人提出苛责——毕竟作为一个非专业的救生员，他敢于跳入水中已经算是十分勇敢了。
小夏对美人鱼行业频繁出现的溺水、尾卡、鲨鱼袭击等风险感到忧虑。在追求极致美感的过程中，她发现安全隐患并未得到足够的关注。在她看来，这种现象不仅仅是因为降低成本的需要，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普遍存在的侥幸心理。
那些在群里对美人鱼事件表示哀叹的同行们，其实不久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众人普遍认为这仅是极低概率的个案，相信这类事情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她这样说道。
01 美丽，也暗藏风险
这个行业，以“美”为第一要义。
璀璨的鱼尾在碧波荡漾的海洋中翩翩起舞，飘逸的长发宛如海藻般随着波涛自由舒展，美人鱼化着细腻的妆容，面带从容的微笑，轻吐气泡，手臂轻轻一挥，气泡便巧妙地幻化成心形，金色鱼群在她的周围欢快地舞动……每一幕画面都宛如从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中跃然而出，这恰恰是小夏钟爱这份工作的初衷所在。
图说：美人鱼表演者与鱼群共舞。
小夏，这位95后，自2021年起便在深圳投身于美人鱼表演。与携带气瓶的水肺潜水相较，美人鱼表演属于自由潜水的一环，它无需借助任何呼吸辅助工具，甚至有时连面镜也不戴。这种别具一格的美丽与神秘感，吸引了众多观众为之倾倒。每当小夏的表演视频发布后，总有人充满好奇地询问：在水中，她究竟是如何呼吸的？又是如何睁开眼睛的呢？
在她看来，美人鱼的演出更像是一场水下舞蹈与杂技的融合，相较于其他潜水活动，它更侧重于艺术观赏的价值。“关键不在于憋气的能力，而在于在那种无法预知的环境中，如何完成那些高难度且优美的动作。”
一般人的屏气时间大约在30至40秒之间，但经过专业训练后，这一时间可以显著增加。美人鱼们通过减缓心率、提高横膈膜的弹性，使得腹部仿佛一个可伸缩的气囊，从而使得屏气时间可延长至大约两分钟。从业超过十年的雪雪向凤凰网《风暴眼》透露，在表演过程中，频繁的舞蹈动作、吹出爱心泡泡以及制造海豚圈等，都会导致肺部氧气的大量消耗。因此，美人鱼会通过优雅的翻身动作跃出水面，趁机“窃取”一口空气，随后再潜入水中继续进行表演。
我们通常不会随意呼气，吹泡泡主要是为了增强表演的视觉效果以及调整自身的浮力。假如观众发现一位美人鱼并未吹泡泡，却突然呼出一大口气，那可能意味着发生了意外。”雪雪这样说道。
为了追求视觉效果上的自然与真实，部分场馆规定美人鱼在表演时不得使用面镜。“仅凭裸眼观察，才更似真实的美人鱼，若戴上面镜，便会显得不自然，仿佛是伪装的美人鱼。”在塑造个人美丽形象产业中，那些对自己要求严格的美人鱼们普遍持有相同的理念。
实际上，在裸眼表演过程中，美人鱼的鼻孔会感到极大的不适，即便他们努力屏住呼吸并紧闭声带，仍会有少许水分渗入。“尽管观众看来她们表情自如，甚至在水下模仿进食，但其中的艰辛却鲜为人知。”雪雪如此说道，“对于初学者来说，在这种本身就不够舒适的状态下，一旦感到恐慌，就很容易发生呛水的情况。”
呛水虽然几率不高，但美人鱼最忧虑的，却是鱼尾卡住以及遭受海洋生物攻击的双重风险。
在她们的表演中，必须穿戴各式各样的鱼尾造型的服装。雪雪向凤凰网《风暴眼》透露，这些硅胶制成的鱼尾重量可达十几到二十斤，在陆地上移动颇为吃力，然而一旦下水，却显得异常轻盈。然而，那些装饰着薄纱、看起来轻盈飘逸的鱼尾，一旦进入水中，却仿佛重达千斤。一旦它们被卡在水底的景观中，立刻变成了束缚表演者的锁链。国内外都曾出现过类似的事故，表演者们只能通过迅速脱下鱼尾来逃脱险境。
同事间咬伤的情况并不罕见。为了展示海底的奇妙景象，“人与鲨鱼同池共舞”已成为众多海洋馆的固定表演。尽管从理论上讲，人类并非鲨鱼的捕食对象，然而鲨鱼毕竟是肉食性动物，这并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业内普遍了解那起悲剧性事故：2023年6月，一位即将参赛的美人鱼选手李女士在无锡某场馆进行训练时，不幸遭遇沙虎鲨袭击，手腕部位遭受严重伤害，导致动静脉和肌腱完全断裂，最终评定为十级伤残。
图说：李女士被咬伤前的训练场景。
我们素来不主动挑衅鱼类，然而在游泳过程中，我们的动作可能激发它们的自然防御反应，因此，手部受伤的情况较为常见。雪雪如此说道。据公开报道，在此次事件中，场馆的安全人员并未立刻拨打急救电话，而是在伤者坚持下，才安排了出租车将伤者送往医院。
除了遭遇鲨鱼攻击，在今年的1月底，云南西双版纳地区还发生了一起鲟鱼攻击美人鱼头部的意外事件。幸运的是，美人鱼迅速采取自救措施，最终安然无恙。
图说：云南西双版纳鲟鱼咬住美人鱼头部。
小夏曾与淡水鲨共处一缸，尽管这种鲨鱼的危险性并不高，但真人三分之二体型的存在，仍令她感到心理上的压力。在表演时，池中偶尔也会出现鳐鱼，这种外形类似帽子的鱼类，有时会挥动尾巴或是用庞大的身躯遮挡住美人鱼的头顶。尽管这些大家伙攻击性不强，小夏仍会感到些许慌乱，并尽量保持距离。得知鲨鱼攻击人类的事件后，她在进行表演时，果断地决定不再挑选有鲨鱼出没的地方。
她曾在某次观看同行表演的视频时，目睹了美人鱼被鲨鱼从两侧和后方围攻的惊险场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在评论区留言提醒：“姐妹们，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类似的事故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然而，她的善意提醒却遭到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批评。她感到困惑，因为那些表演者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表演，而她们的收入却并未随之增加，她们只是想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但这种行为在行业内却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与海洋生物共舞，表演者们还需承受冰冷的海洋之水——水温介于23至26度之间，即便是在炎炎夏日，这样的低温也足以让小夏浑身颤抖。这便是她选择兼职的深层次原因。“试想那些全职的驻场表演者，他们每月仅有四天休息时间，即便是在生理期，也必须浸泡在冷水中，如此长期以往，很容易患上体寒、湿气重的毛病，甚至有的美人鱼表演者出现了闭经的现象。”她如此说道。
02 出事没人管，表演前自己买保险
太原市的美丽人鱼演员不幸遭遇溺水，鲨鱼和鲟鱼对人进行了攻击，还有去年十月份广西白龙洞美人鱼洞穴的潜水事故……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发生的一系列安全事故在行业内部迅速传播开来，每一次都引发了圈内的大讨论。
图说：广西白龙洞一美人鱼洞潜时溺亡。
小夏浏览完这些资讯，回想起自己过往在多家海洋馆的经历，注意到其中多数在进行美人鱼表演时并未配备专业的救援团队。
在这家海洋馆内，解说员会对观众进行现场讲解，将美人鱼的舞姿巧妙地融入童话故事之中，从而能够及时留意表演者的动态。此外，该馆通常采用多人联合表演的形式，一旦有人出现问题，通常能迅速被发现。然而，在其他场馆的表演中，“潜伴制”的执行并不如此严格，若同伴请假，表演者就只能独自承担。每至此时，小夏内心不禁感到忐忑不安，出于安全考虑，她总会提前在场馆找到熟识的人，叮嘱道：“我下水时，请你务必留意。”即便如此，紧张情绪仍旧常常使她难以平复心率，进而影响了憋气的时间长度。
十年前，雪雪在北京的多家海洋馆担任兼职美人鱼时，市场上尚无美人鱼资格证书，且表演场地的安全性也难以得到充分保障。尽管多数情况下是两人搭档演出，彼此能够互相支持，但由于报酬较低，美人鱼们往往出于兴趣而参与，因此人员变动频繁，偶尔也会出现单独表演的情况。
行业内规范不足。尽管《旅游安全管理办法》明文要求旅游经营者需配备必需的安全和救援人员及设施设备。国家潜水场所的标准、行业规范亦强调需配置救生设备并定期进行演练。然而，在实际执行层面，各地、各场所的落实情况却存在较大差异。
除了海洋馆，还有众多不同场所，纷纷以美人鱼表演为卖点，来吸引消费者。鉴于海洋馆提供的报酬偏低，雪雪开始接受各类商业演出。这些地方形态各异，包括商场、由集装箱改造成的鱼缸、以及完全由亚克力制成的小型鱼缸，甚至有些餐厅和酒吧，仅凭一个水池就能展开美人鱼表演。
这些池子大多装的是淡水，且深度有限，风险并不大。然而，海水缸相较于海洋馆内的大型水族箱，其危险性有所增加，这主要是因为空间较为狭窄，使得表演者与海洋生物之间的距离更近。因此，在演出开始前，演员们通常会主动购买潜水保险。雪雪如此说道。
雪雪持续关注着无锡发生的鲨鱼袭击人事件，该案在3月份一审落幕，判决结果显示，法院判定受伤的李女士需自行承担30%的责任。雪雪似乎已经预见到以美人鱼为职业的她们未来可能面临的困境：“一旦发生意外，追究责任将变得十分棘手，场馆最多只能赔偿一些医药费用。”
即便意识到潜在的风险，鲜少有人能够作出实质性的改变。小夏曾对表演的场所提出过自己的不赞同，然而，她仍旧不得不鼓起勇气，勉强自己继续参与其中。
那次演出所面对的是一池被业内称作“绿豆汤”的污水——这种称呼指的是那些未能及时净化和清除、水体中充斥着藻类的池塘。尽管这种水质对人体并无严重危害，但在表演过程中，小夏仍会格外小心，确保佩戴好面镜，以防直接用肉眼接触池水，同时也不会张开嘴巴吹泡泡。那时，场馆刚刚完成装修，水质状况相当恶劣，尽管只安装了一些全息投影设备，便匆忙安排了表演活动。小夏站在缸边，忍不住抱怨了一声：“这究竟是什么”，话音刚落，只见场馆里的两位老板便站在不远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她清楚记得，在某个场馆内，缸底的珊瑚装饰曾导致美人鱼的尾巴被卡住，然而在美人鱼脱困后向群内提出关于造景潜在风险的担忧时，场馆方面却对此置若罔闻。
小夏感叹道，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尽管她努力去表达自己的看法，然而因为身份微不足道，她的声音太过微弱，根本无法撼动那些既定的游戏规则。
03 中产新宠，在网红效应下快速扩张
其实，十年前，美人鱼表演还是鲜为人知的小众项目。
雪雪清晰地记得，那是在2014年，她首次踏足面试的场合，对于这个行业，她一无所知。她未曾有过潜水的经历，只会蛙泳，但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完成了考试。那是一个长达20米、深度达3米的海水池，里面栖息着多种鲨鱼。带着满心的疑虑和恐惧，她朝着水池的边缘游去，眼前逐渐变得昏暗，未知的恐惧驱使着她不断前进，那一次，她游泳的速度是她人生中最快的。
面试成功后，她每周六日都会前往海洋馆，在前辈的指导下在水中进行训练。大约经过一个月的刻苦练习，她终于具备了上台表演的能力。然而，当她首次穿上鱼尾服时，由于重量大且难以操控，她不仅呛了不少水，而且感到十分沉重。
当时，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并不多，以至于她连购买美人鱼尾的途径都难以寻觅，只得亲自寻找裁缝，用闪亮的布料来定制，最终做出来的成品却宛如一个“巨大的面口袋”。与那些大型海洋馆相较，不少中小型海洋馆因缺少白鲸、海豚、海狮等吸引眼球的动物，便将美人鱼表演视为吸引游客的“独门秘籍”。雪雪曾这样说道：“饲养一条美人鱼的成本，远比养一只海狮要低廉得多。”
人们未曾预料，在短短数年间，这个原本小众的项目竟然奇迹般地转变，成为了众多网红争相打卡的热门之地。
疫情加速了行业的迅猛发展。随着国际旅行受限，自由潜水活动受到场地限制而陷入困境，此时，具有观赏性、拍照效果出色且易于入门的美人鱼表演迅速吸引了广泛的关注。“这些都是因为疫情憋出来的，飞盘、滑板、美人鱼表演，这些新颖的娱乐方式就这样迅速流行起来了。”小夏这样回忆道。
小夏是在疫情期间开始从事这一行业的，在此之前，她曾在珠宝界担任设计及管理工作。然而，疫情导致奢侈品需求锐减，整个行业陷入了严寒，工作压力也随之增大，这让她陷入了抑郁。但每当她潜入水中，就如同穿越了一道神秘的魔法屏障，尘世的烦恼都被隔绝在外。潜水，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通过这项活动，她还获得了更多的自我认同，掌握了水下表演的技艺，这让她更加喜爱自己。孩子们隔着玻璃欢快地挥舞着手脚，追逐着她的身影，大声欢呼，那份无邪的喜悦逐渐抚慰了她的心灵。
美人鱼潜水既是艺术展示，亦是一项体育活动。随着市场需求激增，相应的资格证书体系也应运而生。雪雪特地考取了教练资格证，实现了从表演者到教练的身份转变。她所在的俱乐部提供的培训课程费用为2800元以上，为期两天的课程内容涵盖半天的理论教学和一天半的实操训练，学员在获得证书后，还可以享受每周1至2次的复训服务。
这场美人鱼表演看似超凡脱俗，实则入门并不高，它并不像其他自由潜水那样具有挑战性。只要经过正规的训练，人们很快便能学会“天使下沉”、“鸭式入水”、“泡泡转身”等特定技巧。只要具备良好的水性以及出色的身体协调能力，轻松就能获得SSI或PADI体系的证书。若再加上匀称的身材和舞蹈功底，那就更加如虎添翼了。
正因为如此，众多看准商机的培训机构纷纷加入其中，他们有的通过加盟以及招生返点的方式，建立了二级、三级代理网络，使得该行业迅速在各地兴起。在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平台上，美人鱼表演的短视频迅速走红，行业内的顶级IP影响力扩散，吸引了众多粉丝，同时也为各地的文化旅游业带来了新的增长动力。随着国家体育总局将美人鱼潜水项目纳入正式的赛事体系，该行业在专业化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图说：美人鱼正在表演吐珍珠。
行业间的竞争变得越发剧烈。雪雪观察到，为了吸引顾客，美人鱼教练们纷纷开展价格战；潜水场所则定期更新网红造景，钢琴、月亮、电话亭等元素轮番登场，吸引着年轻女性前来拍照留念。行业的繁荣也带动了周边产业的发展，从各式各样的鱼尾到配重腰链，只要你能想到的装备，在市场上都能找到。小夏也开始运用自己的设计才能，亲自制作美人鱼服装和饰品，并在个人账号上开始销售。
实际上，与那些同样以高风险闻名的空中杂技表演不同，众多潜入深海的美人鱼们，往往是追逐时尚潮流的年轻中产阶层。他们中的大多数，为了考取相关证书，不惜花费两千余元，心态与旅游、写真摄影相似，只希望获得一次新奇体验，留下所谓的“人生照片”，真正立志将其作为职业的却寥寥无几。小夏注意到，美人鱼群体中存在明显的分化现象，一方面是那些经济条件较好、致力于自我发展的女性；另一方面则是那些外貌出众、热衷于水上运动，却因缺乏其他生存技能而感到困扰的年轻女孩。
04 两天拿证的新手，盲目自信
现今的水池之中，鱼儿繁多至极。学员众多，教练同样不少，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同一条竞争赛道，为了争夺学员资源，个别教练开始萌生了一些不正当的念头。
社交平台上，各类培训机构发布的培训广告屡见不鲜，它们宣称即便毫无游泳基础，学员也能在短短两天内获得证书。同时，这些广告还向大学生推荐兼职机会，声称月收入可达万元以上。身为一名拥有五年美人鱼自由潜教练经验的瑶瑶，目睹了这一切，内心深处的担忧油然而生，她担心这种夸大其词的宣传会导致行业内人员素质参差不齐，从而埋下潜在的风险。
美人鱼表演必须持有相应的资格证书才能开启职业之门，然而瑶瑶在凤凰网《风暴眼》节目中透露，根据不同的认证体系，证书可以由培训机构颁发，亦或是教练亲自签署。这样一来，学员能否顺利获得证书，很大程度上便取决于教练个人的主观评价。
尽管每位教练都持有标准操作指南，但手册中规定的评估标准并未得到严格监管。因此，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同一教练培养出的持证学员，实际技能水平相差甚远。“美人鱼培训与游泳训练有着本质区别，课程并不对游泳距离、潜水深度等进行考核，只要学员能够完成既定动作，即便泳技不佳，也能轻松获得证书。”瑶瑶这样说道。
教练们发现，他们颁发的证书数量越多，其职业晋升的速度也就越快。瑶瑶透露，某些培训机构规定，当教练的签证数量达到一定标准后，他们便有资格晋升为教练训练官。这种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了一些教练为了更快地获得晋升，而有意降低培训要求，并更加积极地发放证书。更有甚者，在尚未获得教练证书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以教练的身份开始招生了。
确实有人胆量惊人，敢于教授，也敢于学习。雪雪也有相同的看法，她指出：“甚至有些教练连教练证都还没拿到，就敢招收学生。这样的教练根本不具备给别人颁发证书的资格，然而他们却有可能向其他教练借用证书，然后再将这些证书发放给自己的学员。”
这些由市面上众多速成班培养出来的学员，让她感到十分烦恼。她曾遇见过一些来自其他机构的学员，希望她能指导他们前往海洋馆进行训练。然而，这些学员的美人鱼技能水平普遍较低，甚至有些人连基本的鸭式入水动作都未能掌握。“你们都是怎么学习的？”她不禁好奇地询问，而学员们则坦诚地回答：“我们是在游泳池里学习的。”
游泳池与海洋馆的环境有着显著的不同，对于那些实战经验不足的学员来说，一旦置身于真实的表演环境中，他们往往会因为面对海水浮力的波动和海洋生物的干扰而感到无所适从。雪雪观察到，这些新手对自己的技能过于自信，许多人仅仅在淡水环境中练习完毕后，便认为自己已经能够胜任海洋馆的工作了。
在前往海洋馆进行训练之前，除非是自己的学员请求陪同练习，否则她通常会要求对方先发送游泳视频。“否则会耗费我大量精力，我还需要密切关注，确保她的安全。”
尽管海洋馆在招聘过程中通常都会设定持有相关证书、提供先前美人鱼表演的视频资料，并且有经纪公司介入人员调度，然而在雪雪眼中，这些做法实则只是为了在出现争议时能更方便地推卸责任。此外，这种层层转包的用人模式还使得表演者的收入遭受了连续的扣除。
现在的薪酬水平偏低，这主要是因为劳动力成本下降，尤其是大学生群体，他们的价格最为低廉，正是他们的竞争使得价格不断下滑。”雪雪无奈地笑了笑，“即便是500元的简单工作，老教练们都不屑一顾，但大学生们却争相抢着去做。” 她之前所在的场馆由于预算紧张，便招募了大学生，然而她发现这些表演者连最基础的下沉动作都无法完成，总是漂浮在水面上。“一旦使用过一次，就再也不会被考虑了。””她说，“但是大学生也是无限的，这个不行，再换个大学生。”
僧多粥少的市场状况使得美人鱼在求职时难以获得广告宣传领域的高薪职位。大多数表演者的月薪介于8000至9000元之间，只有少数顶尖人才能够达到万元以上，而有些人甚至只能获得5000元的收入。这种低价竞争的恶性循环，以及新人的高流动性，都使得“出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小夏对于行业中的速成培训现象早已感到无力。她认为，所谓的“两天取证”不过是商家的一种宣传手段。她深知，作为教练，有时为了推销课程，不得不编造谎言，极力夸大课程的优势，让顾客误以为得到了极大的优惠。这种感受促使她在两年前开始转变方向，投身于儿童长期培训班。孩子们的学习心态不像成年人那样功利，他们不追求短期内的大幅进步，这让她感到更加安心。
近期，她逐渐察觉到美人鱼产业正逐渐失去热度。昔日夏日，她一个月便能售出十几至二十条鱼尾，价值一二千元者尤为畅销。然而，如今售出的多为价格在几十几百元的小件饰品。她曾将社交平台账号粉丝数增至四万，但如今发现，类似账号要想积累粉丝变得愈发困难。
她明白，这缘于中产阶层的消费水平有所下降，而美人鱼的神秘感也在逐渐减弱。当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顺利地完成每一次培训，即便孩子们知晓美人鱼并非真实存在、圣诞老人亦非真人，然而当他们目睹演员们扮演这些角色时，心中依旧坚信美好事物的存在。
（文中小夏、雪雪、瑶瑶均为化名）
